“你回云家一趟，除了暗卫，我再允你一个要求如何？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不妨说说看？”
没有人比云宣秋更清楚，一个家族的兴盛，在于年轻一代人身上。
但偏偏年轻人往往不会懂得，什么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们只会愿意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所以他需要云濯回去，让他们看看。闻名京都的云四姑娘，是如何行事。
这套流程云濯已经很熟悉了。
无非就是利诱威逼。
前不久在临遥的时候她还对楚篁使过。
想到这里，云濯又小小地走了下神。不知道楚篁回到麟阙之后，看见江念絮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必一定会很精彩吧？
“堂妹意下如何？”云宣秋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她的回答，又问道。
云濯转头，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看向云宣秋。诚恳道：“我对回清河真的没什么兴趣，但如果，堂哥能够找到说服我的理由，我去也不是不行。至于想要的东西，我倒是没有，我也不为难堂哥，给我云家暗卫就行了。”
云宣秋沉默了一会儿。
他如果能找到说服她的理由，也就不会利诱了。
他不由感到几分挫败，明明眼下这情形应该是云濯有求于他，怎么反过来还要他费心费力地想办法说动云濯？
“你去云家，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对你指手画脚，所有人都将视你为上宾，我的弟妹，你的兄长，姐姐，有一个算一个，如今还在云家的。只要你开口，他们一定会对你言听计从。怎么样？”
“听起来倒是有意思。”云濯沉吟一会儿，开口，“不过，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堂哥应该不会单单让我回去一趟，感受一下清河的风土人情，然后和云家的诸位堂哥堂姐们联络一下感情，就把云家暗卫给我吧？”
云宣秋轻笑一声。果然。他就知道云濯不会那么容易上钩。
但是让他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云宣秋又觉得无法开口。
毕竟云濯后面还要去清河待几个月，要是现在他就把自家弟弟妹妹的底兜了出去，那后来云濯到清河之后，他们在云濯面前，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当然不是，”他扯了个借口，“是前些日子我与家中长辈通信，提了些你的事情。长辈们想要见见你。毕竟你也算云家小辈，只是……他们还一直没有见过你。堂妹你也知道，上了岁数的老人，总是对家中小辈有些舐犊之情。”
云濯对他的理由不置可否。
想也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他越是这样遮遮掩掩，云濯心里反而越是好奇起来。她想了想，道：“既然堂哥这样说。我若是辞绝岂不是显得我不重孝道？不过……我这人娇气，不习惯出远门，所以也请堂哥容我考虑一下，不如明日，我给堂哥答复如何？”
她肯考虑云宣秋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她说自己不习惯出远门……也不知道是谁一去临遥就是两个月今天才回来。不过这事和云濯答应考虑比起来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云宣秋选择不去计较这样的小事，满面春风地答应了。
倒是云濯，看见云宣秋这样喜形于色，很有些意外。
她之前与云宣秋接触也不多。云宣秋给她的印象，就是笑里藏刀，十分符合一家少主的形象。
毕竟当少主的人。若是太天真，那这个家族岂不是迟早要完？但如果太阴冷，又怎么凝聚人心？所以笑里藏刀倒也不错。
但是云宣秋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云濯怎么觉得有些……憨厚？
她不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天边摇摇欲坠的弦月，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完，我看这天也不晚了，不如我们就在此分道，各自回去睡觉？”
云宣秋自然是道好，却又在两人分别时将她叫住：“堂妹……”
“什么事？”
云宣秋刚想说算了，一霎时出口的话却成了：“我有个朋友想托我问问堂妹，若是要送小姑娘礼物，那么送什么比较合适？这小姑娘，身份尊贵，寻常珍宝想来看不上眼。”
他说话时。俊脸微红，看起来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双眸子又坚定地看着云濯。
云濯：……
所以你说的那个朋友究竟是不是你自己？
当然善解人意如云濯是不会这么直接地问出口的，她想了想，对云宣秋道：“但凡送女子礼物，送的都是心意。她既看不上寻常珍宝。堂哥不如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我应该……”云宣秋刚开口，立即反应过来，“不是，堂妹你误会了，那个人不是我。不过，总之，我知道了，多谢堂妹提醒。”
云宣秋语无伦次地说完，便立马转身走了，颇有那么一丝落荒而逃的意思。
……
烂石楼。
若有人此时从朱雀街上路过，定会心中生奇：怎么入夜便不接待客人的烂石楼，在今夜仍然灯火通明？
但这时已经过了宵禁，大街上莫说行人，一只鸟雀都没有，只有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冷冷清清，不知在哪个街头巷尾响着。
楼上两人对坐，一人身着玄衣，长眉入鬓，凤眼冷冽；一人身着松绿长衫，抿唇而笑，温雅清和。
“不知谢大人深夜邀约，有何要事？”松绿长衫的男子，也就是暮雪程，低头呷了口茶，而后向面前正襟危坐的谢玠问道。
谢玠忽而一笑。
如同春山化雪，春水破冰，晃眼一看，竟是有些温润如玉的意思。
他开口道：“原不该这么晚还叨扰暮公子，只是谢某心切，难免有唐突之处，还望暮公子见谅。”
“谢大人确实唐突了些。”暮雪程冷声道。
任谁在睡梦中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请到茶楼，想必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是暮雪程实在好涵养，这才能克制住自己没有破口大骂，只是这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谢玠颔首：“是吗？我说过，要好好地将暮公子请过来，想必是下面人不懂事，暮公子大人大量，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和底下人计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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