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在等，云濯也在等，谢玠又何尝不是在等？
只是三人心思各异，于此便不再多加赘述。
云濯吩咐碧云去了城西谢玠的别院，当天夜里碧云便去了。
苏氏的人迟来一步，紫薇街已经人去楼空，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然后那边兰仁谱照例在第二天去到紫薇街时，也发现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不在了，屋子里的东西没怎么动。可见碧云的离开是一时起意，而非早有谋划。
她不辞而别，兰仁谱本该生气恼怒。却在发现她连他曾经送给她的金玉首饰都没有带走之后，居然又开始担心起来：她一个弱质女流，身上没有银钱傍身，出门在外该怎么办？
兰仁谱到底不算太蠢，很快就从府中的眼线那里得知了苏氏找人查探碧云的事，他下意识地将碧云的离开与苏氏联系在一起。转身便从紫薇街离开，往正阳街去了。
而若是往日兰仁谱出府，苏氏必定会找人跟着，今日却是凑巧，恰是苏氏每月到小佛堂服侍老夫人，陪她抄经念佛的日子。老夫人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却是心明眼亮的主，何况当初拍板将兰家的产业交给苏氏打理的人也是她，单凭着这件事，苏氏便不愿意在这样的日子里做那等让老夫人不快的事情。
大抵高门大户都是这样——虽然暗河之下早有波涛汹涌，但是若能有一刻可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景象是假相，但仍然喜闻乐见。
若非如此，兰仁谱也不敢这样光明正大地到端王府拜访。
而在他身后，秋杏远远跟着，直到见着他进了端王府的大门之后，方从原路返回，回到客栈将这事告知给云濯。
云濯听言。却并没有多意外，只感到是预料之中的事。
兰仁谱不甘心白白将兰家的产业交到苏氏身上，可是当初的决定是老夫人所下，他是读书人，最重声名，自然也不敢在短时间内有所动作，驳了老夫人的颜面事小，这事若是传出去，教他担了个不孝的罪名却是大事。
而他也没想到。不过是短短几月功夫，苏氏居然就已经将香行的人收服，教他们心甘情愿地认了她这个东家，甚至长袖善舞到连临遥几大世家的宗妇都与她交好，如此一来，兰仁谱想要夺回香行，自然不敢与那些世家合作，否则万一他们假意应允背后却反水，那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这人若是换成裴宴。却就没了那诸般顾忌。
兰仁谱心里想的是什么，云濯十分清楚，无非是觉得堂堂端王，怎么会看上兰家那一亩三分地，甚至端王这人文采出众，临遥每年春日他还会广评文章。有心思巧妙，文笔玲珑，得他青眼者更能担任城中官职，而之前兰仁谱的努力方向便一直是通过诗文得到端王的赏识，有了这么一层关系，他更不会觉得自己与裴宴合作是在与虎谋皮，只以为是自己不知什么地方得了端王的青睐。
云濯捏了捏眉心：“你继续找人盯着裴宴，最好是能买通他身边亲近的小厮，我要知道他一天都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秋杏点头，又问：“姑娘，这样的事。我们不告诉那位兰夫人吗？”
或许是同为女子，秋杏觉得兰夫人很可怜。为着兰府劳心劳力不说，到头来还要被自家人提防着夺权。这不是两面不讨好吗？
“当然要，只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告诉她，还太早了。”
云濯觉得苏氏既然能得到兰家的掌家大权与管理商行的令牌，如今却还这般容忍兰仁谱行事，这其中定然还有旁的原因，说不定是当初兰家老夫人与她做过什么交易，若是这样，现在兰仁谱的所作所为，就算不得什么了，就算捅到苏氏面前，也只会被老夫人压下来。
但是……倘若兰仁谱真的傻到做出什么有损兰家利益的事。想必到时候老夫人就算是再不忍心，也不能姑息他了。
所以，接下来她甚至应该为兰仁谱遮掩行踪，直到他铸下不可挽留的大错。
也唯有那个时候，云濯才算是送了苏氏一份大礼。
之前兰家宴会上，苏氏看见兰仁谱眼中的愤恨与恶心。她可不会看错。再将事情从头捋一遍，云濯便也能理解为什么到现在兰仁谱还能好好活在世上了。
“是。”秋杏似懂非懂地道。
她就是一根直肠子通到底，从来搞不清楚这些事情里的弯弯绕绕，不过正因为她深刻地知道自己的不聪明，才不会做出故作聪明的蠢事。
兰仁谱这边不太平，江念絮那边也不怎么太平。
过去了好几天，江念絮才终于能够接受事实：原来楚篁真的是她表哥，还是指腹为婚那种。
现在让她不能接受的事情是，她爹开始以一天三次的频率问她，想不想回麟阙外祖家看看。这是什么意思？这赤裸裸地就是在问她，想什么时候嫁到楚家去啊！
江念絮很难过。
魏云峥不喜欢她就算了，现在自家的老爹居然都开始嫌弃她。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表哥，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遇到他，连做大美人的自信都没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个笑话，不然为什么他们每次见面他都笑得那么开心？
为了排解自己心事，今日她特地将云濯约了出来，两人坐在楼上，是处清净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悠远绵长，听在江念絮耳朵里，只觉得更悲伤了。
她忧愁地叹了口气：“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也有我奈何不了的事情，真是好新鲜的体验。但如果可以，我真是永远不想有这样的体验。”
“这是在说傻话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奈何不了才是常态。但还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云濯宽慰她道。
“那就借云姐姐吉言了。”江念絮说完，又好奇地问她，“云姐姐，你觉得端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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