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玠觉得郑简钧坑他。
郑简钧“啧”了一声，低着头将棋盘上的棋子捡起来，放到棋盅里，一面又道：“爱信信，不信拉倒。”
当初追求公主的人那么多，不就是因为他一直老实憨厚地对她好，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又不作妖，不拈花惹草。这才让他从一众公子哥儿中脱颖而出了吗？
不过谢玠不听他的话也没关系，他能理解。毕竟谢玠还这么年轻，想来应该是不懂什么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
有他后悔的时候！
谢玠还在想郑简钧的话，根本没有注意到郑简钧什么时候离开了。他当然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好，但是那么多人喜欢云濯，他不得另辟蹊径吗？
上回他在烂石楼，还听见几个毛头小子和同伴夸耀着云濯的美貌与才能。言辞间隐隐有打算发愤图强，等到功成名就的时候好向云家提亲的意思。这些小孩当然不足为惧，谢玠顾虑的是旁的人。
曾经能有第一个郑韶年出现。难保以后不会有第二个郑韶年，还有沈清河，好在沈清河被他调到了奂陵，这些日子以来寄给云濯的信也都被他截了下来，但他还听说，云濯居然和暮家那位年轻的家主有婚约，算算日子，今天那位就要进京来了。
谢玠皱了皱眉，下意识舀了勺排骨汤送到唇边，刚张口喝进去，一股齁人的咸味便直冲肺腑，他手颤了颤，将勺子放下去，眉头皱的更深。
闻吕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上前劝说：“大人，要不倒了吧？”
谢玠低头看了眼面前的瓷碗，摇头道：“其实喝习惯了就觉得，还能喝。不用倒。”
他说完。有些想笑。这么难喝的汤，恐怕也就只有他能喝下去了。
随即他又想到云濯烫红的指尖，对闻吕道：“你给她身边的人递个话，没必要亲力亲为。只要是她送过来的，我都愿意吃。”
闻吕不太明白陷入爱情中的男人作天作地的毛病，领命下去。
……
这一天，郑素晴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云濯在傍晚时候出门去到郑府，同郑素晴一起听探子的汇报。
“那婢女说。公主在怀第二个孩子时，曾梦见过一个孩子，那孩子生得伶俐喜人，穿着红肚兜扯她的衣袖唤她娘亲，眉间一点红痣更是珊珊可爱。公主因此认定这孩子是上苍送给她的，故而对这还未出世的孩子十分喜爱。只是后来天不遂人愿，这个孩子终究没能出生。”
红痣？
云濯与郑素晴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怀疑。
那王婆子的孙儿，眉间也是有一点红痣的。
郑素晴又招来人。仔细盘问了一遍那孩子与母亲见面时候的情形。
下人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战战兢兢地答话：“奴婢在旁边见着，他当时是抓着公主的衣袖，口中喊的是娘亲。当时公主面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后来甚至哭了一场。事后王婆子来解释，说小豆子是见着夫人和善，又生得跟天上的仙女一般，这才错认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相遇。王婆子利用了裴氏的爱子之心，设计了这出好戏。
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郑素晴想起王婆子手上的玉镯，对云濯道：“她会不会是想借此从母亲那儿讨得什么好处？”
下人在一旁连连点头：“王婆子家境贫寒，有个痨病鬼丈夫。儿子是个好赌的，媳妇儿又万事不管，偌大一个家，全凭王婆子一人撑着，说不定为了家里人，她就想出了这些歪门邪道的法子！”
云濯摇了摇头：“如果真是为了补贴家用，她手上那只玉镯拿去典卖，也能支撑他们家三五年的花用了，还能让他们有余钱置办田庄铺子。”
郑素晴拍桌而起：“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我今天去将人带过来，一审便知！”
先前郑素晴听了云濯的话，单独置了一个宅子，请了教书先生教导小豆子，又好说歹说吩咐王婆去宅子里照顾小豆子，而后又在宅子外布置重兵把守。切断了这祖孙两人对外的联系。
“郡主，你先回来。此事不能鲁莽，我们须得从长计议。”云濯挥退了下人，轻声道，“你想想，如果没有我们今日的打探与盘问。你与世伯恐怕只会觉得，随夫人高兴就好，是不是？但是依照夫人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慈爱之心。再加上小豆子身上显露出来的种种巧合，与王婆子的贪得无厌，不出一月。夫人必定会因为小豆子收到王婆子的牵制。”
“再者，王婆子是如何制造出这些巧合的？她怎么知道夫人曾经梦到过一个眉心生着红痣的男孩子？还有她亲手为孩子缝制的衣裳，分明压在箱底。怎么会落在院子里？这难道不是说明了，夫人的院子里有人蓄意与王婆子勾结，促成此事？”
“那……那怎么办？”郑素晴迟疑。转过身，忧心忡忡地重坐回去，看着云濯，“阿濯，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了？”
云濯抿了口茶润嗓：“有倒是有，只是这事还得郡主出面。这毕竟是你的家事……”
郑素晴打断她，急切又诚恳道：“怎么做，你告诉我。我一定听你的。”
“这事不能让夫人知道，这些天夫人已经因为小豆子不再到云府陪她说话郁结于心，如果再让她知道小豆子亲近她实则虚情假意，恐怕她会受不住。故而我们既要审正院的人，也要瞒着她。所以郡主你当给公主修书一封，陈明细情，再让她写信给夫人，接她入宫。但是一人都不能带。”
“公主？裴菀音？”郑素晴知她与裴菀音要好，但却没想到这事竟也要她求助裴菀音。
但她想云濯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也没怀疑云濯有什么私心，只压下心中不快，抿着唇道：“好。”
“不如，就将时间定在明天？”郑素晴问云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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