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嫣然和赵玉萤一起回到兰斋之后，便坐在金嵌绿玛瑙八宝纹铜镜前，满怀心事地卸簪。
为了今日的章鹿之宴，她特地打扮了一番，还将母亲在年节时候特地为她打的金累丝镶宝石碧玺花簪戴了出来。
赵玉萤看见她的簪子，细眉挑起，问道：“这支簪子倒是好看，怎么平时没见你戴过？”
魏嫣然眼神微闪，道：“搁在妆匣里久了。就忘了，今日看到，便顺手取出来戴上。”
她转过身。对赵玉萤道：“我不过蒲柳之姿，纵是戴上再好看的簪子，也没什么用，比不过玉萤姐姐天生丽质。”
赵玉萤微微一笑，推辞了几句，又问起她对今天几场考试的感觉如何。
魏嫣然道：“我却是没什么把握。也不知道自己答得算好算坏，只觉得尽力而为，应当足够了。”她说完。话锋一转，“不过我看场上却有一人很是得心应手的样子。”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言，她及时地住了嘴，又对赵玉萤讨好地笑了笑：“当然，我想那人定是不及玉萤姐姐的。”
赵玉萤正对着屋中的灯光看手上染了蔻丹的指甲，她五指纤长白嫩，指尖一抹朱红，看着好看极了，听了魏嫣然的话，浑不在意地问：“魏妹妹说的是谁？”
魏嫣然十分为难：“是……云濯。”她看了看赵玉萤的脸色，又补充道，“不过她在学宫中向来不学无术，说不定今日只是胡乱写了一通？”
她又看起来很没有城府的样子，赞叹道：“不过她今日倒是很好看呢，玉萤姐姐你没看到，她入坐时，几乎章鹿台边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赵玉萤瞥她一眼，却不说话。她知道魏嫣然前些日子被云濯算计了一通。在学宫内名声受损，说这话是想挑起她的怒气，找云濯的麻烦。可她才没有这么蠢，她早就看出来了，云濯是个没脸没皮的性子，与她有了过节，几乎就等于将自己拉下了世家贵女这个位置。
云濯豁得出去，她可不行。
魏嫣然见她不为所动，咬了咬牙。转过身继续卸簪，一边又说道：“听说前些日子谢大人与云濯携手同游，也不知这事是真是假。不过我与云濯起争执那天，恰好看见谢大人送她回来呢。”
“谢大人与她的老师有几分交情，对她比对旁人自然多些亲近。”赵玉萤淡淡道。
她虽然也因此嫉妒云濯，却还没有蠢到因着这点嫉妒便恨上她。
“说的也是，我瞧着她待谢大人也不同。那天分明是谢大人送她回来，我遇着她时，却正好看见她目送着谢大人远去的背影。恍若失神。”说完，她轻笑一声，“不过，或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玉萤姐姐可别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明天上午还要比试骑术，你早些睡，养足精神才是正事。”
赵玉萤“嗯”了一声，忽然道：“我想起来我好像有支钗子落在外面了，我去找找，你先休息吧。”
魏嫣然侧卧在床上，听见她的话，微微勾唇。轻声道好。
……
裴菀音已经睡下，云濯今天几乎坐了一天，这会儿便泡着脚，打算放松一下。
忽然一团纸条从窗外扔进来，恰扔在她怀中。
她将纸条展开，便看见上面写着赵玉萤吩咐下人买巴豆的事。
章鹿之宴既取逐级淘汰制，文试的优胜名额要到明早才能公布，所以赵玉萤是打算，明日公布名额之后，让谁参不了赛？
明日骑试的马都是大家到时候临时抽取的，她要怎么样将巴豆喂给马呢？
不，或许是人？
赵玉萤想害谁，云濯第二天就知道了。
因为第二天早上，她就收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生的姑娘送过来的水晶糕。
其实在兰斋里，有些家世低些的小姑娘为了能在学宫中日子更好过些。时常会拿一些糕点吃食，亦或者自己做的香囊手帕分送给兰斋里的贵女。
裴菀音就收了一大筐，但是云濯却从未收到过，至于原因她大概也清楚，一则她到底是庶出，在旁人眼中身份不高；二则她在学宫中展露出来的性子刚硬。甚至蛮横得有些不讲道理，小姑娘们怕她；三则她除了裴菀音便没什么亲近的好友，或许是她们觉得她不好接近。
但是平常连句话都不敢跟她说的人。忽然反常地给她来送东西，还把时间掐在今天，这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她玩味一笑。看着面前怯生生的姑娘，接过碟子，又对她道：“你稍等。”
云濯转身回屋。取了块白玉镂雕莲纹燕式佩给她，道：“谢谢你的糕点，这块玉佩送你。权作回礼。”
姑娘咬着唇接过玉佩，急匆匆对她道了声谢，便紧着步子离开了。
云濯也端着碟子回了屋子。
裴菀音吃着扶绿从膳堂里带过来的蟹粉小笼包，看到她手上的素白瓷碟，里面还盛着玲珑剔透的水晶糕，笑问道：“谁送过来的？不过你这人怎么回事，别人好心好意给你送糕点过来，你怎么回赠一块用二两银子买的玉佩？”
方才云濯手里的玉佩她也看到了，分明是上次她们在花会上，她花了二两银子买的那块佩。连劣质的玉都算不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云濯将水晶糕放在桌上，对她说了赵玉萤的事，末了，道：“你说这糕点来得是不是太惹人怀疑了？”
“所以你给那个姑娘玉佩，是特意给她留了一条路？这碟糕点要真是赵玉萤送过来的，她如果对你说了实情，你就托称说是拿错了，另外送她一块玉，她不说的话，这块玉就权当给她一个教训了，是吗？”
云濯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时间不够，这水晶糕里到底有没有巴豆也没法知道，我先去马场，今日天热，你就别过去受累了，等我回来用饭就好。”
裴菀音乖巧颔首，将她送出兰斋，方才回屋对来寻她的扶绿道：“论玲珑心思，我看是无人比得过我这位表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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