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番哄笑，云老夫人让他起来，又关心了他几句，接着和众人说了些话后，便道：“正好今日大家都在，方才，崔家的帖子送过来了，今年崔家还和以往一样，办了春宴。按照我的意思，云家子弟仍不上场，你们觉得呢？”
云宣季挑眉，看了一眼云濯：“我们不去便也就罢了。但是阿濯妹妹也不去么？崔家春宴，可是很不得了呢，我以为阿濯妹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云濯皱了皱眉。
云宣季对她的恶意，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
但是在场众人好像没谁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的话反而像是提醒了大家一样，与云濯挨得最近的云溪主动道：“崔家春宴是清河郡的传统了，每三年办一次，今年你来得巧，距离上次崔家春宴，又是一个三年。每到这时候，其他几城都会有世家子弟带着奴仆来绥远，年纪大的便算是出门历练。年纪小的便算是见见世面。”说罢，她又自顾自道，“怪不得最近总感觉城中热闹许多，原来是又到了春宴。”
意识到自己说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云溪抿了抿唇，笑道：“崔家春宴只准备了一个项目，那就是射箭。这也是清河郡的传统了，据说几百年前，魏朝大乱，当时的圣祖皇帝便是在清河，一箭射中叛军将领的头颅，叛军群龙无首，自然军心溃乱，圣祖皇帝也是自那一箭，开始收复失地，平定江山。”
“后来清河郡的世家为了讨好他，便设下春宴，由世家子弟比试射箭，射艺最佳者便能赢得彩头。后来这春宴，一传就是几百年，到现在，也成了地位的象征。约定成俗的规矩是，只有清河郡第一世家，才能拥有设办春宴的资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云家出这个风头。”她叹了口气，很是忧愁的样子。
云濯是知道这个春宴的。
并且，在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又被云宣季打断：“九妹妹说这么多，想来是不知道阿濯妹妹已经从西市买了弓箭在筹备这事了吧？你事事不遮掩，殊不知旁人的心眼，却是比你不少。”
云濯已经忍过他好几回，却没想到他竟然得寸进尺，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思及此，云濯也懒得给他脸。缓缓开口道：“堂哥从一进门，又是说我手段，又是说我心眼，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堂哥，要惹得你在众人面前，这般针对我。不如你说出来，我们堂堂正正地论道论道，也好过你这样小人行径。”
厅中众人闻言，脸上挂着的笑意都渐渐隐下去，当然也有人觉得云濯此举太扫兴致，但是好歹相处了一些时日。大家也都明了了她是什么性子，故而这时竟没有人开口。
而云宣季大概也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发难，脸色微变，最终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强颜欢笑道：“不过是和妹妹开个玩笑罢了，原来妹妹觉得不好笑啊，真是可惜。”
云濯弯了弯眸子：“原来是玩笑，堂哥怎么不早说？你要是说了。我也不至于这般生气，反而还会附和着你笑几声，但是你不说，谁能看得出来你这是玩笑？只能说堂哥实在没有逗人发笑的天赋，不如改日我给堂哥送只猴儿？”
说完，不待云宣季反应，云濯便转身向老夫人道：“忽然想起来芍樱馆里还有事，阿濯便先回去了，还请老夫人见谅。”
老夫人自是笑着颔首道：“去吧。”
待云濯走后，她捏了捏眉心，道：“好了，我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应付你们这么久也乏了，都散了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众人于是这便从位子上起身，齐声道是后。长者先行，晚辈随后，依次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云溪与云宣季因着年纪最小，走在最后。不多时，就与前边的云浓等人拉开好长一段距离。路过清水池边的假山前，云宣季停下脚步，问身边的云溪：“方才在老夫人院子里，九妹妹看我许多回，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不成？”
云溪目不斜视，直直看着前方，轻声道：“八哥，这家里，可不止你一个聪明人。”
“九妹妹这是何意？为兄怎么反而听不明白？”云宣季随手折了枝柳，拿在手里把玩。
云溪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柳枝窈窕，叶片青绿，倒是令人见之心喜。可若是没生对地方，却就成了惹人厌烦的东西。人也是这样，八哥说是吗？”
“聪明的人。固然招人喜欢，可若是自作聪明，那就和生在这假山后的柳树一样，不合时宜。想必八哥也懂这个道理吧？”
云宣季松手，柳枝便掉到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身边的云溪，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夹杂了更浓重的火药味：“真没想到啊。不过才多久不见，九妹妹也敢这般和哥哥说话了？”
“对事不对人而已，想必八哥大人有大量，也不会和我计较。”云溪淡淡说完，默了一会儿，“不管是站在哪个角度，我都不建议八哥去招惹云濯。”
她说完，便率先离开，将云宣季扔在了身后。
其实云宣季怎么想，她大概也是清楚的，无非就是和当初的她一样，觉得云濯的到来，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但如今她已然想开，就算没有云濯，她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只是云濯的出现，让她更早的认识到了自己身上的不足而已。
很显然云宣季还没有想开，所以他才会选择在初回云家便对云濯发难。
她提醒他，倒也并非出于兄妹之情，只是觉得如果局面闹得太难看，她作为云宣季的堂妹，也会感到丢脸，所以希望他能打消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仅此而已。
但如果云宣季不听，她也不打算多费口舌。
总归她如今和云濯的关系，应该，也还算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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