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
云濯乘着马车来到宫门外。
当值的侍卫披坚执锐守在宫门处，见着容色皎美的女走近，当即便将长戟横在身前，不卑不亢道：“请姑娘出示名帖。”
他刚说完，就被身边一同当值的好友捂住嘴，顺带连长戟也收了回来。
他正想问好友这是怎么一回事，便听见好友道：“云四姑娘，这傻小子有眼无珠，若有冒犯之处。我代他向您赔个不是，瑶光殿的姑姑已经在里头等着了，您请进吧。”
云濯并没有因为他的话罔顾规矩。而是唤秋杏将名帖递上去，待最先说话的侍卫检查过，确认无误之后，方才敛某颔首，谢过两人，挺直脊背往宫门里行去。
目送她远去之后。秋杏便回了马车里。
最先说话的侍卫这才低声问身边的好友：“不是例行办事吗？你拦我作甚？”
好友瞪大了眼睛：“你没听到方才我怎么称呼她？”
“我又不聋，怎么可能没听到。但那又和我们按照章程办事有什么关系？”
“云四姑娘的名号，你没听说过？”
两人俱是世家子，如今在这宫门做侍卫是家里人的意思，想磨一磨他们的脾性。
“自然是听说过的。”那人又答道。
如今京都世家中，谁不知道云四姑娘？与当朝首辅走得极近，沾他的光从端王谋反的案子里捞了功劳，还被圣上封为郡主，放眼京都，谁不在背后暗骂云四姑娘好心机？但是聚在一处，谁又敢说这话？只能不住地感叹，云四姑娘真是运气好到羡煞旁人。
“那你还那么不长眼，连她都敢拦？你是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吗？”
“我瞧着，她也不想传闻中那么不讲道理，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面容俊朗的年轻侍卫再度侧头，看了一眼女子离去的方向，叹道，“算了。不说这个，你快回位置上好好站着吧。”
讲不讲道理的，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他们这样没有功名在身，靠着家族荫蔽勉强维持表面光鲜的世家子，京都一抓一大把。
但云四姑娘，在大邺也就只有一位。
这厢云濯进得宫门，便有瑶光殿的姑姑将她带到御花园，裴菀音和郑素晴两人坐在临水的亭子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远远看着俱是文静娴雅的模样，走近了便发现两人已经笑作一团。
见着这一幕，云濯忍不住又有些好奇：“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明明之前两人还是水火不容，裴菀音嫌弃郑素晴太端着，郑素晴嫌弃裴菀音脑子不好使。如今看着，哪还能看得出来两人从前谁也看不上谁？
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人纷纷抬头，看着云濯来了，眼里俱浮上笑意。又因为她的话，嫌弃地对视一眼，将头扯到一旁：“谁和她关系好了？”
“就是就是，阿濯你可不要乱说！”
云濯笑着走过去，不提这一茬，又问她们方才在聊什么。
裴菀音道：“在说要不要给你找门好亲事呢。原本我就不看好暮雪程。你看他来京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那性子未免太孤僻了吧？到现在我都还没有见过他一面。以前我还总担心你，和这样的人在一处过日子多没意思啊！现在好了，他还知道配不上你，主动退了亲。”
“这下你的亲事没了着落，那我和表姐不就寻思着，什么时候设个宴会将京中名门世家的青年才俊都聚到一处，让你好好挑一挑，选一选吗？你意下如何？”
云濯听见她的话。脸都绿了。
早先在临遥时，就连她和江念絮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一些忽略了谢玠，他都要拈酸吃醋。现在她要是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出，那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她摇了摇头，态度十分坚决：“可饶了我吧。你们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一去就只有和人吵架的份。那到时候是结亲还是结仇啊？好容易回了京都可以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你们可别想着法来害我！”
裴菀音嗔怪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说什么呢！我就是害我自己，也不能害你啊！不过你在临遥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谢大人没给你气受吧？”
郑素晴也紧张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是，自从云濯回京之后，风言风语就没断过。内容可谓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在扯云濯和谢玠的关系。
没有人敢明说。但是所有人都已经默认的是，两人关系十分不寻常。
但是裴菀音和郑素晴可不这么觉得。
她们之前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谢玠就给她们当先生。虽然她们那时候也就才十一二岁，但身边的伴读却有正适婚龄的，不止伴读，还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宫女。对谢玠起了心思的可不止一个两个。
可是有谁成功了的吗？
一个都没有。
谢玠这个人就是没有心的，这些年往他身上贴的姑娘，她们见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什么样的都有，环肥燕瘦，楚楚可怜的，妖艳风情的，清冷似仙的，活泼可爱的，什么样的手段也都使出来过，谢玠就没有一次，哪怕一点动容过。
郑素晴私底下和裴菀音商量过，觉得谢玠和云濯可能就只是单纯的师生情谊。
顶破天了也就是师生情发展成了姐妹情。
毕竟云濯这么好，想必谁都会喜欢她，就连谢玠恐怕也不能免俗。
但要说这两个人会在一起？
那她俩头一个不同意。
她们不仅不怀疑谢玠云濯之间有什么，甚至还担心谢玠会给云濯气受。
这也是云濯没有想到的。
她愣了愣，才道：“谢大人为人虽然是冷漠了一点，但若说给我气受……这倒也不至于。”
裴菀音摆了摆手：“得了吧，就他，那心眼简直和针尖差不多大小的。你没必要为他说好话。他为人如何，我和表姐真是再清楚不过。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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