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没有人再看宁雪瑶。
因为空旷的街道上开始有马车驶过。
身骑白马的年轻将军行在队伍最前方，银鞍照金刀，飒沓如流星。
在他身后，是沉默的将士们护佑两边，中间是几辆马车，最后则是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
云濯坐在马车里，问谢玠：“到哪儿了？”
谢玠将帘帐掀开，看了一眼，很快又放下：“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自己看？”
云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掀开帘帐，首先入眼的不是长安街上清路开道的五城兵马司的侍卫。而是楼上窗边排成一排的世家闺秀们，其中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她心里有了数，放下帘子：“满城倾动啊，也不知谢大人这张脸，招惹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谢玠在她脸边啄了一口：“旁人如何与我无关，我这一颗心。可是满满当当装着云四姑娘，还望云四姑娘莫要辜负在下一片真心才是。”
马车里情意浓浓，街边茶楼上却是闹哄哄一片：
“我没看错吧？刚刚那是云濯？她……她不是随谢大人离京游学吗，两个人怎么同乘一辆马车了？！”
“啊啊啊啊怎么能是云濯！谢大人怎么能被那个女人玷污！气死我了！”
“谢大人不会是看上她了吧？我怎么记得云濯是有婚约在身的？她都不害臊的吗！”
“不行，等回去我一定要让爹爹去找谢大人问个清楚，既然云濯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所有人都气愤不已，她们视为白月光的谢大人和云濯在一起，那都不叫做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简直是插在了粪坑里好吗？
在这时候，又有一道声音格格不入地响起：“诸位姐姐怎的这样生气？我怎么觉得，云四姑娘与谢大人在一起，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呢？”
又是宁雪瑶。
她红唇轻抿，水波盈盈的眼里盛着笑意，温温柔柔地看着众人。
诸位姑娘们互相看了一眼，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说了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宁雪瑶紧张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身边的李姑娘，压低了声音问：“李姑娘，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否则她们怎么都不说话？难道这个时候她们不应该觉得她天真可爱，活泼烂漫吗？
李姑娘摇了摇头，故意拔高了声音：“宁妹妹当然没有说错话，是有的人单纯见不得别人好罢了，我也觉得云四姑娘与谢大人在一处十分般配呢。”
才怪！
不过先前这群人这么不给她面子，她这会儿自然是要抓紧机会反击回去，她心里舒不舒坦不重要。看见她们不开心就够了。
宁雪瑶闻言，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她僵硬地从脸上挤出一个笑来：“是……是吗？”
众女才不想理会这两个人，想起来方才的画面，又议论开来：“不过，你们先前有谁看见那位白袍将军了？我怎么看着感觉有些眼熟？”
“你这么一说我亦是这样觉得，只是素日里打过交道的人不少，一时却是有些想不起来那人究竟是谁。”
“是……云家二公子吧。那眉眼，简直如出一辙。只是我瞧着气质却大相径庭。云家二公子，众所周知，就是个纨绔，成日里吊儿郎当，溜猫逗狗，提笼架鸟。吃喝玩乐，无一不精。但那位将军，看起来却是再正经不过。”
可不是嘛，坐在马上，无端教人想起那句诗：“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若真是云家二公子，家世倒也能堪与我等相配。”
忽然不知有谁轻声说道，原本动了心思的娇小姐们，面颊更红了两分。纷纷笑作一团：“别说了，真是好不知羞！”
……
马车从长安街上驶过，先是停在了云府外头。
谢玠与云宣和还要进宫面圣。是以先送云濯回来。
昨日里便得了消息的红袖，早早便在门口候着了，见着身着水红色斜襟立领圈金带松枝暗纹长袄。深蓝色织金玉兔纹马面的少女低头下了马车，忍不住眼眶一红，快步上前，福身唤道：“姑娘。”
云濯抬眼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哭什么？”
红袖点了点头，走到秋杏身边和她一起拿东西，三人一道回了卧棠居。
卧棠居里，屋子已经提前收拾过了，和云濯离开之前一样干净，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地上铺上了厚厚的漳绒毯子。床上的锦被也换成了更厚实的冬被。窗边案几上的花瓶里，斜插着两枝腊梅花，茶杯用具也换成了应时应景的乌金釉瓷器。
云濯坐了一会儿，喝了茶暖暖身子之后，便又要起身，红袖见状。连忙问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云濯答道：“方从临遥回来，该去拜见父亲母亲。”
红袖于是笑道：“老爷之前已经吩咐过，您若是回来，不必急着去见他，先好好休息，待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再说。”
“也好。”云濯点头，又问红袖，“我不在京都这些日子，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红袖闻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濯，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云濯等了一会儿，却只见她又摇了摇头，道：“没有。”
“如意坊一切还好？”
“都好。”红袖答道。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丫鬟在门外道：“姑娘，七公子来了。”
云濯闻言微愣，而后道：“请他到前厅稍等，我很快过去。”
丫鬟在门外福身道是，转身去到卧棠居门口，对云宣秋道：“请公子随奴婢来，姑娘一会儿就到。”
云宣秋撑着伞，微微颔首。
丫鬟在看见云宣秋温和清俊的眉眼时，很快低下头，不敢教七公子看见她悄然羞红的双颊。
云濯对着镜子扶了扶鬓边的金步摇，确定自己妆容打扮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方才提着裙角出了门，秋杏跟在她身边，为她撑着伞，红袖则留在屋子里整理她们从临遥带回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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