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姐姐，劳烦请问谢夫人在里面吗？”
云濯与谢玠在营帐里说话时，营帐外一个神情焦急的小丫鬟跌跌撞撞跑过来找到了秋杏。
秋杏怔愣一会儿，才认出来人是谁，她点了点头，但到底心存两分警惕，并没有因为自己认得这人便松懈了防备，而是温温柔柔客客气气地问她：“妹妹找我家夫人有事？”
小丫鬟慌乱地抹了把眼角，凑近她低声道：“是有很紧急的事。请姐姐通禀，事关我家姑娘……”
秋杏迟疑了一下，丫鬟是跟在江念絮身边伺候的。她自然是见过，平素里偶尔见着面也看得出来，江姑娘待她十分亲厚，这丫鬟应当不敢拿这样的事开玩笑，何况……万一真有事呢？
她不敢耽搁，点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帮你通传。”
“阿絮？”云濯在听到秋杏的禀报之后，猛地从谢玠怀里抬起头来，“怎么回事？你快让春笙进来，将情况仔细说给我听。”
候在营帐外的小丫鬟这才急急忙忙来到云濯前，虽然慌乱但仍没忘记行礼，只是这礼也行得很是仓促，待得了云濯的令起身后，她方道：“方才您离席不久，我家姑娘便说要来寻您说说话，还不准我们跟着。奴婢等人自然不敢阻拦，但也不敢任她一人，只好远远跟在她后面，只是……后来奴婢们就发现她……不见了。”
说到“不见了”这三个字的时候，小丫鬟已经面无血色，看得出来是吓得够呛。
云濯这会儿已经坐在案几旁，她以手托腮，轻声问道：“仔细搜查过了四周，确定没看见她的人影？”
春笙摇摇头：“发现姑娘不见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已经先暗地里找过一遭，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这事太过蹊跷，我们尚不敢禀报给老爷知晓，姑娘之前又说过，让我们在西华山遇着事情便来找您，奴婢这才冒昧打扰，还请夫人施以援手。”
“我知道了，这事你先不要声张。”
春笙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江念絮平白无故消失不见。若是短时间内能找回来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时间长了，难免有人说三道四。遏止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流言尚未来得及发生时阻断。
云濯又招来秋杏，与她耳语几句，秋杏随即点头出了营帐，见春笙惴惴不安地望着自己，她勾唇一笑，宽慰她道：“你放心，我已经让秋杏带人去找了。对外就说我不当心掉了一支簪子，不会有人怀疑到阿絮身上。”
春笙张了张嘴，复又垂下头，几番欲言又止之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问道：“可是您不帮着一块儿找找吗？”
云濯惊异地望了她一眼：“为什么我要帮着一块儿找？”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春笙，似乎是对春笙这个问题很有兴趣。
春笙的神情又慌乱起来——这种慌乱和之前因为担心江念絮的安危的慌乱不同。多了些真实的意味。
是的，方才在说起江念絮的情况时，她的担忧，她的慌乱，乍一看起来好像是发自内心的，但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并不是那样。她所表现出来的着急，微微的哽咽和哭腔都太恰到好处了，反而像是提前练习好了的一样。
春笙低下头去。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裳的一角。
她今日穿着粉红的袄裙，看起来倒是很有些娇俏，只是在云濯红锦织金的裙裾前。难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抬起头，微咬着唇。眉眼怯怯但是坚定道：“我家姑娘时常将您挂在嘴边，说您是她最交心的人，如今我家姑娘遇险，夫人怎可置身事外？”
云濯好笑地看着她：“所以呢？”
说完，她翘唇道：“所以我应该和你一起出去找阿絮？然后你会把我引到哪里去？又会带什么人来见我？”
“奴婢……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既然夫人不愿意帮忙，奴婢还是另寻他人好了。”春笙福了福身，转身欲走，却被掀开营帐迎面走来的女子扇了一耳光。
她猝不及防地被扇得偏过头去，捂着脸泪光盈盈地看向来人，在见着是自家姑娘时，终于眼睫一颤。落下泪来：“姑娘，奴婢好担心您！您到哪儿去了？”
江念絮冷眼看着她，半晌，她才勉强收了怒气，只是语气仍然有些僵硬地对云濯道：“云姐姐，真对不住。我没看好底下的人，给你添麻烦了吧？”
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话仍然带了怒意，她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云濯摇头：“无事。只是这个小姑娘，恐怕你得先让她留下来，我想我有些话要问她。”
江念絮先前在外头什么话都听得真真的，如今云濯这样说她自然不会反驳，她甚至开始庆幸自己先前去找了魏云峥，否则若是真让这个小丫鬟借着自己算计了云濯，那她该怎么办？
“就留在你这儿吧，要打要杀也都随你，这样背主的东西，江府也用不着了。”江念絮嫌恶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春笙，很快又抬起头，一眼都不想多看。
春笙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她跪着朝江念絮的方向挪了几步，双手死命地扯住江念絮的裙角：“姑娘！不！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奴婢并非有意为之，是……”
“是什么？”江念絮朝她看过去，目光森然。
她本就不是个善茬，当初她尚年幼的时候，临遥多少人家想给她爹说亲，后来硬是被她都搅黄了，也有人打江家家产的主意，想方设法要将自己的孩子过继到他们家，后来也是被她给解决了。
近两年来她脾气好些，不太折腾府里人了，没成想身边的丫鬟居然都敢有了异心。
春笙被她的目光看着，忽然打了个寒颤，她摇了摇头，咬牙道：“没……没什么。”
可能人越是在生死关头越会被逼得清醒，好比现在，她知道她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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