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玠既然发话，闻吕自然依言退后半步。
云濯看向掌柜的：“请掌柜的带路吧。”
掌柜的这才老泪纵横地点了点头，步履蹒跚地朝楼上走去，将几人带到雅间里，为云濯和谢玠一人斟了一盏茶，方才道：“小人手头这间客栈是祖业，从小人有记忆开始，便是在这间客栈里长大的。后来小人的父亲逝世，小人便子承父业接手了这间客栈。客栈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是每月进账也足够伙计们糊口。”
“只是好景不长，城里又新开了一家客栈，好巧不巧就在我们附近。因为价格低廉。很快我们这家客栈就没有了客人，眼看着就要做不下去，最后是一位姑娘施以援手，拯救了我们。”
听他说到这里，云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是她并未作声，而是选择接着听他说下去。
“只可以那位姑娘并非临遥人士。小人虽然有心报答，却也无法。后来那位姑娘说，以后或许她还会回来，或者她的主子会来也说不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希望小人能够尽心服侍主子。”
“后来姑娘给了小人一幅画像，这么久以来，但有行客进出客栈，小人一定会细细比照过画像，只可以终究一无所获。原本以为报恩无门了，却没想到今日竟是遇上了恩公，还请恩公千万留下来。”
云濯沉吟了一会儿：“你说的那位姑娘，可是名唤红袖？”
“确是。”
她侧头对谢玠道：“那这桩事便能对得上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告诉谢玠，几月前她曾派红袖来临遥物色瘦马，带回如意坊。
不过转念一想，倘若谢玠有心想要知道这其中因果，她也瞒不了他。
只不过……
云濯看向面前的掌柜：“你说想要报恩，我也不让你吃亏。给你五百两银子，我们夫妻二人想包下这间客栈，不知这笔生意掌柜的做是不做？”
掌柜的眉毛一抖，连忙推拒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当初若非红袖姑娘好心，小老二说不定如今只能露宿街头，而今客栈还能好好的开着，当真是全凭当初红袖姑娘仁善慈心。您与公子既肯赏脸在鄙处住下，大可住下便是。无需如此见外。”
云濯笑眯眯道：“不是见外，只是我们带来的人手不少，且我家夫君又是个讲究的，我们如今找不到合适的宅院租下，便只能在客栈落脚。他不习惯外人服侍，是以这段时间里，客栈里的伙计便将银钱分一分，各自回家吧。掌柜的意下如何？”
她虽是笑意盈盈，但是眼中的审视与打量却也没有遮掩。
掌柜的也不知是看出了。还是没看出，总之也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万般为难地接下了云濯拿出来的银票，又千恩万谢地向两人道了谢。
云濯见他答应下来，又收下银票，垂眸道：“多谢掌柜的善解人意。接下来这些日子，我们便要叨扰了。秋杏，闻吕，你们把闻风一块儿叫上，帮着客栈里的伙计们收拾收拾，搬搬行李吧？”
她这话也说得让人不能拒绝，无论是掌柜的，还是被点到名字的秋杏闻吕，俱是点头应了下去。
原先还有些拥挤的雅间。顷刻间便只剩下云濯与谢玠两人，一时又显得空旷起来。
云濯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她怎么越来越喜欢自作主张了。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眼下谢玠没有说话。云濯便也就垂眸喝着茶。
茶盏是最普通的白瓷，盏上是斗彩鸡纹，颜色艳丽。又有山水湖石兰草，亦是雅致，茶水也是普通，不过应当是今年的新茶，至于是什么品种，这却不在云濯涉猎范围之内了。
她默默地饮茶，呷一口又放下，看着碧绿的茶烟缓缓升腾，因为茶盏的震荡，茶水微微摇漾着，舒卷开来的茶叶在茶汤里浮浮沉沉地打着旋。
过了会儿，谢玠终于浅笑着开口：“你把人都遣走了。我们日后三餐膳食怎么办？”
云濯玩够了，放下茶盏，抬眸讶异地看着谢玠：“我不把人遣走，大人与我又该如何在此处安枕？不过是出来游玩，直接租下小院未免有些引人注目，倒不如财大气粗地将客栈包下。至于负责膳食的下人……这年头忠仆难寻。难不成一个厨子还不好找吗？”
谢玠看着她，忽然笑道：“夫人说得在理。”
云濯：……
云濯忽然有些慌乱，她捂着烫得发红的耳朵，闷着声音道：“现在是私底下，客栈里的下人又被我驱走了，谢大人倒也不必如此做戏。”
“虽说我这个人向来不拘小节，大大咧咧，但终究也是小姑娘，经不起玩笑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谢玠“嗯”了一声，“好，我记得了，下次在外人面前，才这般唤你。”
云濯又想起来自己曾经的宏图伟愿，问他：“你想要出去逛逛吗？”
谢玠看着面前的茶盏：“方才在马车上你还说，想吃点东西睡一觉再逛。”
虽然他的语气平常，但是云濯却莫名品出了那么一点幽怨的意思。她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现在处在谢玠的位置上，心里也会委屈：约你的时候你不答应，找理由推诿搪塞，结果没过多久，又要反过来约他，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她干笑两声，正好转过头望见楼下的秋杏闻吕，顿时想出来一个好借口：“那不是因为我们之前要是在马车上说要去走走，闻吕和秋杏肯定会跟着我们吗？那样如何尽兴？”
“那如何才能尽兴？”
？
这可真是把云濯问倒了。
她就没觉得哪一次逛街没尽兴过。只要有钱，想买什么买什么，这样就已经很尽兴了啊。
不过听谢玠的意思，他居然觉得之前在应城逛得还没尽兴吗？
难道是因为那些古玩器具，琴行书斋都太常规了，让他久经世事的心泛不起一点波澜？云濯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
忽然，她拍了拍大腿，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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