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濯闻言，便笑道：“走吧，去问问人家怎么冲撞了她，居然生这样大的气。”
红袖于是回到云濯身后，宗府的婢女殷切道：“方才奴婢们过来的时候便见着公主正在亭子里，奴婢们带云四姑娘过去吧。”
云濯颔首：“那便有劳这位姐姐了。”
婢女连忙惶恐道：“如何当得起姑娘这样称呼。”
她将云濯带到裴菀音身边，又道：“如果有什么需要，云四姑娘尽管吩咐奴婢们便是。”
云濯道：“我知晓了。”
待婢女退下，她方看着裴菀音。问道：“方才我们来的时候，见着宗府的婢女架着一个姑娘，说是她冲撞了你。怎么回事？”
裴菀音撇了撇嘴：“没什么，就是我不喜欢她，她还非要往我身边来，我没办法，只好让下人将她请出去。再说，”她笑吟吟地去挽云濯的手。“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行吧。
云濯没话说了。
以权压人，她确实这么教过裴菀音。
次辅幼女办的诗会，收到帖子的贵女们自然是不敢推拒。除了实在有事走不开的，基本上都来了。
园子里开着菊花，兰花，蔷薇，甚至还有牡丹，角落里搭了秋千，青绿的藤蔓缠上去，还没有像寻常草木一般枯老发黄。园子里的姑娘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处，有的临水看鱼，有的凭栏赏花，有的温婉垂首，贞静贤淑，有的高声言语，爽朗大方。
说是诗会，这么多姑娘在一起，便也和赏花差不多了。
云濯随意扫了一眼。没问裴菀音怎么不和她们聊天说话，只道：“我们捡个清净地儿坐吧。”
眼见着前不久还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气息的裴菀音居然这么快变了脸，还主动去挽人的手，不少人将这幅画面看在眼里，都忍不住好奇云濯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裴菀音这样。
宗月熙带着宁雪瑶在园子里走了一会儿，如数家珍一般给她介绍着园子里的花草，宁雪瑶兴致缺缺，直到方才。她终于起了兴致，转头问身边的宗三姑娘：“那是谁？”
她仍然穿着素白衣裙，站在宗月熙身边的时候，不说话时便显得安静乖巧。她冲着云濯的方向略微抬了抬下巴，宗月熙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顿时眼里便带了三分不屑，她向宁雪瑶确认道：“长欢公主旁边那个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宗月熙便与她道：“你才回来没多久，但是我想她的名号你应当是听过的。便是云家四姑娘。不过外头的传闻，听听也就罢了。任传闻将她形容得如何厉害，但她实际也就那么回事。京中贵女，鲜少有愿意同她一起的。”
宁雪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心底琢磨着她的话。
她对宗月熙的话是有些不以为然的，照她来看。云濯能有如今的名声并非偶然，京中盛传她诸多事迹，将这些事迹糅合起来，拈出来三分，也足以窥得她些许本事。
“不说这个了，我听说郡主你在边关时诗名极盛，待会儿可要让我等好生见识一番。”宗月熙道。
宁雪瑶看了眼满园子花团锦簇，蓦然想起来在肃台时候养过的一盆花。肃台风沙太大，她和母亲得了将士从京都捎来的花种。苦心积虑地养了许久，最终也没能将花养活。
她收回目光，婉拒道：“这便不必了吧。雪瑶尚在孝期，原本赴宴已是出格之举，再与诸位姑娘争高下。论短长，实非为人子女应为之事。”
她这样说，宗月熙于是便想起来她的父亲，大名鼎鼎的抚远将军，已然壮烈牺牲在了肃台。
她敛了眸，深觉自己今日的诗会办得实在不是时候，一面又觉得很有些抱歉，但看着宁雪瑶那双仿佛洞明世事的眼睛，她却又感觉嗓子眼好像被什么堵着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宁雪瑶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这注定是个无解的问题：她如今刚回来，借着父亲曾经的威名与皇帝的愧疚感。正是打入京都贵女圈子的好时机。倘若等孝期过去，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她想，父亲如果还在的话，肯定也会支持她的决定的。
从裴菀音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宁雪瑶与宗月熙两人，她回过头与云濯分享八卦：“前些日子我还听见宗月熙说。像宁雪瑶那样养在边关的将门小姐，肯定是粗鲁野蛮，不知规矩为何物的。没成想到头来为宁雪瑶设宴，亲自领着宁雪瑶要打进京都贵女圈子的人，也是她。”
“果然，见风使舵，没人比得上宗三姑娘。”
云濯听着她的话，皱了皱眉：“怎么感觉你和她有仇？”
“有仇倒也谈不上，只是看不上她的做派。还有宁雪瑶，我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两个人居然走到一起，也不知道谁坑谁多一点。”裴菀音看着她们，辛辣点评。
远处有姑娘隐约瞧见了这边的几人，说笑似的与身边人道：“原本没有云四姑娘的话，永阳郡主该是很好的。”
“可不是嘛，”有人接了她的话茬，还是老一套的说辞，“只可惜云四姑娘，样样压了她一头。”
论容貌，论才情，论出身，宁雪瑶没有一样比得过云濯。
但偏偏她又是个有心思的。
毕竟在座也没有谁真是个傻子，一边穿着素裙为亡父守孝，一边又急着参加诗会露脸。
她是什么用意，大家心头都敞亮着。
“其实要比过云四姑娘也不难。”又有人说道，“再去参加一回章鹿之宴，拿个魁首不就行了？”
众人听出来她这是玩笑话，纷纷笑开来。
“你猜她们在说什么？”裴菀音被不远处的说笑声吸引，抬头望了一眼，转过头来问云濯。
云濯见她挤眉弄眼，知她是促狭的毛病又犯了，别过头去，道：“要猜你猜，我才不猜。”
“好罢，”裴菀音看起来十分失望的样子，“我猜她们是在拿你和宁雪瑶做对比。你真的不好奇她们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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