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又看向张义，道：“你还想要什么？”
“这个好说，”张义笑道，“我今日得罪了小王爷，内心惶恐，故而还想要一艘船。但是为了防止王府的人暗杀我，画我要一直带在身上，直到离开姚江，画再交给你们的人。怎么样？”
书生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可以。”
张烨看向张义的眼神愈发冷淡下去，但是他身旁的书生却不动声色地挡到他面前，阻绝了两人的视线。
张义收回挑衅的笑。看向真正能做主的书生：“未免夜长梦多，现在便启程吧？”
书生仍然道：“可以。船只我们帮你定？”
“这倒不必了，您让人回府准备好一万两银子便好。”张义爽快答道，“我们码头见？”
书生颔首：“码头见。”
张义一手拿着画卷，一手拎着早先便收拾好的包袱，大步流星走出了客栈。刚到门外，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小王爷顺便帮我结一下账吧。”
张烨不作答，森冷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转过头看向书生：“就这么让他走了？他要是带着画跑了怎么办？”
书生道：“不会的。小王爷，我们还是先回府支银子吧？”
张烨淡淡地看着他，并不作答，而是问他：“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
书生叹了口气，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坚决，当下也不顾忌着场上有外人，无奈地问他：“那您打算如何做？”
张烨道：“这个人嘴皮子功夫实在厉害，但我不相信，在刀剑面前，他还能嘴硬！我不仅一分钱都不会给他，还要他把画心甘情愿地送到我手上！”
“可是您想过没有，万一他一气之下，将画毁了，我们如何向王爷交代？”书生满眼都是不赞同的神色。“您或许觉得，方才是他抢占了先机，我们再动手已经迟了，现在我们可以派人先去码头上提前埋伏，来一个瓮中捉鳖。”
“但是，画既然在他手上，我们就始终要被他牵制。因为他可以放手一搏，但我们不行。”
张烨居然被他说得满腔怒火渐渐平息下来，他咽了口口水。愤懑不平道：“那今天我们就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吞？”
书生与他耳语一番，末了，道：“得到画后，便是人为鱼肉，我为刀俎，那时他是剐是杀，自然全由小王爷决定。”
张烨终于心情好了些，连眉梢的冷凝都化开去，又恢复了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儒雅。他对着书生作了一揖。道：“难怪父王信重先生，先生果然智谋无双。”
书生侧身，不敢受他的礼。
那边张义到了码头上，便找到事先约定好的船家。
这也是在京都时少女和他说的，起初他还嫌这事麻烦，不过是敲一道竹杠。有必要这么小心谨慎草木皆兵吗？而今到了信安郡，见识过了小王爷的张扬跋扈，张义才意识到，果然是十分有必要。
……
云濯今日与婉娘约了见面，就约在烂石楼。
婉娘先去，一见着云濯来，她便将怀里的荷包掏出来，摆到桌上。
云濯到她面前坐下，看见桌上的荷包。努了努嘴：“什么东西？”
婉娘朝她的方向推了推：“您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濯就是没什么兴趣，也被他这一句话给调起了三分兴趣。她伸手将荷包拿起来打开，原本想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然而等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她却明白了下来。
她将荷包放回去。道：“这些你留着吧，大家都辛苦了。”
婉娘却坚持不肯收：“算不上辛苦，坊里的姑娘都觉得，这样的日子才算有了盼头。”
她都这样说了，云濯只得将荷包接过来，她当着婉娘的面清点了银票，又从抽出十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递给婉娘：“以后的日子还会更好。”
“您这是做什么？”
“拿着吧，这些天玉桥玉宵她们在如意坊也麻烦你了。”云濯冷着脸吓唬她，“难不成你现在连我这个东家的话都不听了么？”
婉娘失笑，总算是接过了她手里的银票。
云濯又问她：“玉桥，玉宵。还有玉声在如意坊表现如何，没闯什么祸吧？”
她这话，其实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想过他们真的能闯什么祸。毕竟当初在庄子上她已经看到过，这几人俱是安分的。就算是有些小心思，想必也不会酿下大错。
孰料婉娘俏丽的脸上却出现了为难的神情。在云濯的注视下，她终于如实答道：“玉桥与芳如，不知怎的，生了诸多嫌隙，近来我看芳如隐隐有针对她的意思，但玉桥也没有逆来顺受；玉宵倒是没什么错处，就是太冒进，不过学了天规矩，就已经抢了好几位姑娘的客人，惹得众人提及她时俱是颇有微词；至于玉声，是个实心眼的，在坊中这些天，从来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并未生出什么祸端。但东家……您还是快把他弄走吧！”
“哦？”云濯没想到婉娘居然让她带走玉声。
“这些天里，坊里好些姑娘甚至底下的丫头都频频对他示好，他倒是洁身自好了，可我在如意坊里，就没见过这么多人愁眉苦脸，更没听过那么多叹气声。真是一点都不吉利。”婉娘无奈道。
她这样说，云濯便想起来原本已经快要淡忘的玉声的长相。
寡淡的眉眼，清秀的气质，仿如雨后一竿翠竹，放在声色犬马的风月场里，确实有些招眼。
“好，我知晓了。等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就让他走。”云濯在心里盘算着，过几天红袖就应该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又问婉娘：“我之前让你找画师将每天进出的人画下来，可有照我说的去做？”
“有的，但我今出门没来得及，您若是想看，不妨随我一起回如意坊？”婉娘又道。
云濯摇了摇头：“今天就不了，改天吧。”
两人正谈着，门外候着的秋杏忽然敲门进来，对云濯道：“姑娘，红袖姐姐方才传来信，她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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