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家，则是卢家的附庸之一。
“表妹？”云濯知道梁卢两家的关系，曾经山舟先生给她的册子上有写过，但她却不知道梁家和郑家也有这样拐弯抹角的关系。
可是既然梁夫人是郑夫人的表妹，怎么梁郑两家会站在不同的阵营？
谢玠见她懵懂，解释道：“郑夫人这位表妹，是庶出的。”
从来嫡庶有别，更何况两人身份更是有如天堑鸿沟，不可逾越。
倘若那位梁夫人曾经对郑夫人心怀怨尤。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况如今双方阵营不同，梁夫人若想帮着夫君对付郑家，以此得卢家提携。也是说得过去的。
云濯眨了眨眼，想着先让红袖打听一下两位夫人在闺中时交情如何，再做定论。在没有事实依据之前，猜想始终只能是猜想。
她对谢玠道了声谢，正打算起身离去，忽然却看见谢玠幽怨的眼神。她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自己对谢玠有种用了就丢的无情，于是又硬着头皮将“告辞”两个字咽了下去，仔仔细细地关心了一番他的伤情。
又捱了会儿时间。云濯这才如释重负地从谢府离开。
踏出谢府大门的前一刻，云濯有些惆怅地算了算日子，谢玠这伤也养了有小半个月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掐着指头又算了一遍，想到自己还要给谢玠送八十五天的羹汤，不禁眼前一黑。
其实送送羹汤倒也没什么，但是和谢玠说话却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谢玠生得一双慧眼，云濯身上揣着太多事，在他面前，她常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能保证自己不被他看透。
云桓虽然不喜云濯整天往外跑，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哪有女孩子家家成天在外抛头露面的？但是谢玠为了救她而受伤的事，他也知道，故而从未阻拦云濯去谢府送羹汤这件事。
云濯一开始以为云桓会让她和谢玠打好关系，但是这么久下来，每回两人在府中遇到。云桓从不过问谢玠的伤势，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也让云濯很是费解。
回了卧棠居，云濯便问红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之前云濯让红袖到京都有名的秦楼楚馆中与老鸨洽谈收购的事宜，这么久没听见红袖汇报进度，云濯觉得自己要是再不问，红袖是不是都要忘了？
然而与她想的相反，红袖并非是忘了，之所以这么多天都没有汇报过进度。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进度。
“奴婢无能，问过好些家，要么根本没有转手的想法，要么就要价奇高，根本压不下来。”因为没能完成自家姑娘吩咐的事情，红袖感到十分羞愧。
云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她皱了皱眉，道：“无妨，今晚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啊？”红袖闻言。立刻抬眼看向她，无措道，“那等污秽之地，姑娘您千金之躯……”
她还没说完，就被云濯打断：“走一遭而已，无妨。”
只是她大晚上出门，这话传出去委实不太好听。云濯忧心了一会儿，忽然来了注意，问红袖：“我记得北门那边有个狗洞，没封上吧？”
红袖更震惊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云濯连钻狗洞这么天才的都想法都能提出来，另一方面觉得更羞愧了。
“没……没封。”
“那就好。”
云濯是极具执行力的，下午和红袖说了要钻狗洞。晚上就言出必行地带着红袖来到了狗洞前。
从北门的狗洞爬出去，就直接到了巷尾，老黄的马车便停在那儿，等着她们主仆。
从宽敞冷清的朱雀街渐渐驶向灯火通明的红街，红袖的话也多了起来，她如数家珍似的向云濯介绍着街边林立的青楼：“这软香楼在红街也是有些名声的，不过自从三年前的当家花魁死于非命之后，便有些没落了。接替软香楼的位置，在红街异军突起的则是街对面的永乐馆，这永乐馆和软香楼之间，还有着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那就是如今永乐馆的老鸨曾经也是软香楼的花魁，后来自己攒够了银钱便离开了软香楼自立门户。”
云濯听到这里，便让老黄停了马车，又叫上红袖和自己一起下去。
红袖轻声道：“姑娘，奴婢问过永乐馆的老鸨了。她并不打算转让。”
那位婉娘说话还算客气的，说自己经营永乐馆是为着将来养老，若是这时候出手，那将来等到老了，恐怕自己只能流落街头了。
“无妨，我们先去看看再说。”云濯说着。就要踩着石阶上去，刚到门口，却被龟公拦了下来。
龟公见她打扮俏丽。便以为她和旁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样，是来这里砸场子的，自然不能让她进去。
云濯无奈道：“我是来找你们这儿的老鸨的。你们不让我进去，将她请出来见我也行，嗯？”
龟公迟疑着请她稍等。转身回去请示婉娘。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素色宽袖褙子，内搭藕荷色绣缠枝百合宋抹与同色百迭裙的女子。从亮着花灯，光华流转的厅堂里摇着纨扇走出来。
云濯原本以为，能够脱离软香楼自立门户的女子，怎么也该是个厉害人物，否则即便这永乐馆能开得起来，也要被前东家打压下去。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姑娘。
看起来和京都里的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唇边挂着温婉的笑意，打扮也中规中矩，目光温和，和云濯想象中谄媚阿谀，满身风尘气的鸨母简直是两个极端。
云濯还在愣神，婉娘已经先开口问她：“这位姑娘，听说你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婉娘也好奇地打量着她，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样的人物，但是偏过头看见她身边站着的婢女一样的女子时，她却忽然明白了眼前人的来意。
她叹了口气，宽容道：“进来说话吧。”
像是无奈地陪着小孩过家家一样的大姐姐。
云濯与红袖对视一眼，跟在她身后进了永乐馆，朝二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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