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清楚的。
李见素咬了咬唇。上次云濯说了之后，她就特地去打听了一番卢清竹与她之间的恩怨，自然也就知道了云濯是怎样对待卢清竹的。
也就是从那一次，卢清竹虽然表面上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甚至不厌其烦地与每一个前来打听的人说那是误会，但是她确实是不敢出现在云濯面前了。
云濯参加了学宫大考，她便连章鹿学宫都不去了；云濯要进宫赴宴，她便称病在家，生怕被云濯盯上。再丢更大的脸。
可她以为，好歹是在宫中，云濯不会这么强硬的。
“上次？云四姑娘想起来了。果真与这人是认识的吗？”有人听见云濯的话，低声问道。
云濯并不避讳，点了点头：“想起来了，是有些渊源的。我曾经问过她，知道什么叫做‘捧杀’吗？还跟她说了，上个对我使这种阴损招数的还是工部侍郎府上的卢三姑娘。让她不妨先去打听打听我是如何对待卢三的，再来我面前整这些幺蛾子。”
“没想到她这么不听教训，非要铆足了劲到我面前来乱吠。”
云濯见大家十分有兴趣的样子。还想再说，却看见裴菀音回来找她，于是淡淡道：“总归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问我为什么卢清竹不来，我想大概是因为她比你聪明，知道来招惹我只有自取其辱的份。”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裴菀音自然地走过来挽云濯的手，目光却是看向在场的小姐们，不过那目光里没有好奇，有的反而是淡淡的威胁。
众人向她行礼，又有人将来龙去脉清楚地说给她听。
裴菀音听罢，看了看李见素，又看了看云濯，最后才道：“你脾气也太好了，还同她说这么多。像这种不知所谓的人，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云濯也配合地笑道：“动嘴皮子总比动手来得省事吧。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她顿了顿，意有所指道。“下次再有这种不知所谓的人犯到我面前来，我就直接动手了。近日里刚得了大哥一条九节鞭，也不知道趁不趁手，正好下回可以试试。”
李见素被她说得愣住，居然真的想象了一下她手持长鞭立在自己面前的画面，顿时被吓得打了个寒颤。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跟上去，还是应该转身出宫回府。
……
云濯和裴菀音相携着到了承德殿。太后见着两人进来，转头对赵嬷嬷吩咐了一句，殿中便见着侍立在太后身边的赵嬷嬷从高位上走下去，将长欢公主和云家的四姑娘请到了太后身旁。
这叫什么事啊？长欢公主倒是能理解，可是云濯呢？
这殿中这么多皇子公主，怎么就轮到云濯去坐到那个位置了呢？难不成云濯是哪位王爷或者皇上的私生女吗！
云濯倒是从容不迫地与裴菀音一道，坐在了太后身边。
太后是很喜欢她的。否则也不会破例让赵嬷嬷将她请过来陪着坐。
方才在路上发生的事，也早已经有人禀报给她了，她听完之后。更喜欢这个姑娘了。
柔弱的菟丝花只能依傍大树生长，同时因为能有人帮她遮风挡雨而感到幸运。但是要想这个世道，女子如果仅仅只想做菟丝花，却是远远不够的。
美貌的女子尤其。
但是大多数人看不透这一点，一心想要活成菟丝花，所以将美貌的女子都当成自己的假想敌，乐此不彼地想要将人比下去，或是败坏她们的名声，或是明里暗里地为难对方。
但是菟丝花终究是菟丝花，哪怕是在一棵树苗面前，也不足为惧。
恰巧，云濯就是一棵树。
她有能力。有心机，虽然出身卑微却并不轻贱自己，懂得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但也不会不择手段；在面对有心人的刁难时，也处理得不卑不亢。菀音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她很放心。
云濯坐了一会儿，戏就开场了。
她听见有人议论，说今天请的是德玉班，京都最好的戏班子，班主为了今天的寿宴，准备了两场戏。一场是班里最受欢迎的戏，名字叫做《玉楼春》，一场是他们新排的戏，不过说到底还是也没有多新，不过是老戏新编罢了。说的是目连救母的故事。
云濯一开始对这个戏还是感兴趣的。她没有看过戏，从前是没时间，现在倒是有时间了，可也一直提不起兴致去看。
现在难得有机会，她还是很有些期待的。
但是戏未过半，她就撑不下去了。这一出《玉楼春》讲的是从前有个叫宋玉楼的女子。嫁到夫家五年，操持家务，服侍相公。孝敬公婆，样样都挑不出错来。只有一点不好，她没有孩子。
于是公婆对她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和蔼可亲渐渐变得横挑鼻子竖挑眼。总之时间越长越觉得这个儿媳处处都不好，甚至不如一只会下蛋的鸡。而她的夫君历季侯与她鹣鲽情深，两人没有孩子。他也感到很难过。
于是他就买了一个扬州瘦马，名唤李茹玉，养在别院里。
台上的戏演到这里。云濯就不耐烦地打发红袖去找班主要这戏的本子。不多时，红袖便将戏本拿了过来，云濯粗略一翻，险些没被后面的剧情气得吐血：
历季侯与李茹玉一夜风流之后，她就查出了有孕，而等她生出孩子之后，历季侯便将孩子抱回历府，骗宋玉楼说这孩子是自己在路边捡的，又将孩子的实际来历告诉了爹娘，如此，宋玉楼有了孩子，历家也有了孙子，可谓皆大欢喜。至于李茹玉，则是被历季侯派人连夜送出了城。
戏本的最后，李茹玉因为舍不得亲生血脉偷偷回到历家，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却不料被宋玉楼发现，并在再三逼问下知道了实情，最后宋玉楼求到历家二老面前，希望二老能够做主，让夫君历季侯将李茹玉纳回府上，勿再使其母子分离。
最后历季侯当然是纳了李茹玉为妾，一家五口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如果不是顾忌着场合不对，云濯现在简直想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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