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魏姑娘的意思，哪天我不小心将你推下山崖，教你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届时我与令尊令堂说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也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
云濯语气不是很好，因为在她看来，魏嫣然要针对她便针对她了，可是将旁人牵扯进来这算是什么事？
魏嫣然猛地抬头看向她，满腹怨言在看见她带笑的眉眼是忽然就说不出了：即便是说着这样没有丝毫道理可言的话。云濯仍然端庄大方，在这种情形下，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衬成一个泼妇。
她摇了摇头：“我没这样想，云四姑娘何苦冤枉我？”
云濯冷哼一声，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她的目光十分平静，却仿佛带着一种令人无所遁形的力量。魏嫣然被她这样看着，下意识就想要躲闪开去。
反观沈清河。受伤的人是他，可这场风暴中心最像没事人的人也是他。他右手垂在身侧，鲜血从他手中滴落下来。他却仿若未觉，只低眸笑着看地上云濯的身影。
他方才对魏嫣然所言，确实出自真心。他还没能欺负到她，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可这时候看着她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自己身前，他心里又觉得有些异样：吃软饭的感觉，还不坏。
“魏姑娘巧舌如簧，我这人口舌笨拙，说不过你，也懒得同你争，冤不冤枉谁说了都不算，但是我相信魏姑娘自己心里有数。可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呢。”云濯笑了笑，“既然你这么喜欢找先生告状，那不如我们就把这事呈上去，相信先生一定会秉公处理。”
她说完，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围观的许多人中，其中不乏有经历过两次亲眼见证她的暴躁发言的人，他们实在是很有些不明白。如果云濯这样都叫口舌笨拙，那他们岂不都成哑巴了？！
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魏嫣然心中衡量着利弊。倘若是在沈清河受伤之前找来先生，那么受罚的只会有云濯一个人，毕竟她偷懒这是不争的事实。但现在沈清河受伤了，还是因她而起，这事闹大了，她肯定也落不了好。
名声受损的话，于她的婚嫁事宜，甚至父亲的仕途都有损害。
她当初清清白白地来。也必须清清白白地从章鹿学宫离开。
她抬起头，叹了口气，道：“今天这事我们双方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请先生来也无益，说不定日后还会在先生那儿留下不好的印象。云四姑娘说懒得同我争，那今天便是由我说了算？依我看我们不妨私了，如何？”
云濯笑道：“魏姑娘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可我凭什么要为你的让步做出牺牲？直截了当地跟你说罢，自始至终，我都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平白无故找人麻烦的不是我。要诬赖她人品行不端的也不是我，最后出手伤人的也不是我，不知魏姑娘以为，我何错之有？”
“你虽说私了，但我看根本没什么私了的诚意，不如我们还是请先生来裁决，如何？”
云濯面上没了浅淡的笑意，身姿挺拔地站在魏嫣然身前，看起来十分气定神闲，单从她的神情及语气上来看，根本看不出来她此时是如何的咄咄逼人。
魏嫣然有些晕眩。云濯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她道歉。要她承认错责全在她身上，否则就要去请先生来主持公道。自她明事起，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是若要请先生来，她也是怕的。章鹿学宫中的先生，在朝中俱担有官职，她不能冒这个险，让整个魏家在朝中蒙羞。
赵玉萤目光微闪，她原以为依魏嫣然的本事，要想让区区一个云濯出丑很简单，可没想到现在的情形居然是她反过来被云濯死死地咬住了。
她轻咳一声，微微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将魏嫣然挡在身后，对云濯婉声道：“我与云四姑娘也算有些渊源，今日便托大称你一声妹妹。云濯妹妹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与嫣然计较了。嫣然她还小。不懂事，我这便代她向你赔不是。日后云濯妹妹有什么用得上我忠国公府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是的，赵玉萤之所以在章鹿学宫中拥趸众多，除去她自身才学过人之外，还有身后忠国公府的缘故。
她平日轻易不与人交好。在外行走也从未以忠国公府的名义许诺过什么，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四周顿时响起零零散散的议论声：
“这回云四该答应了吧？赵玉萤都这样说了，云四但凡有些眼力见也不应该再得理不饶人了。”
“这倒是不好说。还有一点，你以后若与云濯不对付，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这话。上回金谷园。有人问她，为何不于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猜她如何说？”
“这事我知道。”有一人插进来，道，“她也没如何说。只是把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罢了。”
“我劝诸位，如非必要，千万莫去招惹这位云四姑娘。否则被她说上一通，可以说是面子里子全没了。”
魏嫣然站在赵玉萤身后，将她们的话尽收耳中，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志在必得的得意——云濯再怎么说也是二品大员之女，这般被人议论，即便心中再不情愿，为了彰显她的大度，扭转众人对她的印象，想必也只能松口与她私了。
在场几人都是人精，沈清河也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觉得有些好笑。魏嫣然如算盘打得噼啪响，可她却不曾想过，若云濯真这么在意名声，当初在金谷园中，也就不会拼着得罪宴中一众世家子弟的风险也要将心中不快酣畅淋漓地发泄出来。
这世俗的成见锢不住她。他心里这样想到。
裴菀音知道魏嫣然根本不是云濯的对手，是以从一开始也没打算管这事，可没想到赵玉萤居然像根搅屎棍一般搅了进来，这让她如何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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