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站在办公室向下看时，办公室的灯光是亮的。
众所周知，站在光亮中，想看到黑暗里的人，很难，反之，当自己站在黑暗中时，看那些站在光亮中的人，却格外容易。
那个似乎被人窥探的感觉，让周旭不禁打了个寒颤。
神经稍微一紧，转身把灯关掉，再次站在窗口上时，那种感觉就突然消失了。
他敢肯定，刚才，确实有人站在楼下的某个角落中，看他。
深吸口气，周旭眯着眼睛向楼下扫了一圈儿后，电话响了。
“周总，我和小强等人已经到了，程科亿说要先回家一趟，你到了没？”
“我马上到，地址发我，你们先点菜，挑好的点。”
周旭挂了电话，转身的同时，又看了眼楼下。
没人，却定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确实不存在后，才转身下楼。
他让胖子等人点些好的，当然不是要占便宜之类的。
现在程科亿这个情况，甭管去哪儿吃饭，钱肯定不能他来出。
让一个午饭就两张煎饼的孩子请吃饭，会让周总于心不安的。
小强等人，是当年跟着刘胖子，一起进入山海集团的，都是喊打喊杀的混子。
周总个人很讨厌这种人。
但却在看到路上有老人摔倒后，小强第一时间冲上去扶起老人的三好学生样，周总还是很满意的。
起码，孩子们骨子里都不坏不是？
这帮人放在早些年，说不定也能充当乱世绿林好汉的。
就好像程科亿，让周旭最欣赏他的一点，就是，他是个孝子。
亿利集团当年也算是山城企业中，相当稳得住脚跟的企业了，牛逼程度虽然不能跟那些家族相对比，但就说散商中，也算是吃得开，能呼风唤雨的角色。
但在程家的最鼎盛时期，程科亿母子没有占到程家一点光。
唯有每个月两万块的生活费入账。
是，两万块对普通人来说，是不少，但放在同样有程家血统的程少爷程旺祖身上，也就是泡个妞的资本。
程家出事后，那些之前恭维抱大腿的，恨不得避之不及，生怕受到牵连。
变卖财产跑路的跑路。
有人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程科亿母子算是最惨的一个，人家得道时，他们没跟着过上一天好日子，结果程家遭难了，所有的重担就好像陨石那样，狠狠砸在了他们身上。
其实，程科亿完全不用管程大风，这个从没养过他一天的爹。
可是他却没有。
甚至卖了婚房，还有所有家产，为现在中风瘫痪的程大风治疗。
母子两人挤在一个十来平的地下室内，艰苦过活。
什么是孝子，这就是！
甚至自诩文化不高，却道德品质特好周旭，都不得不佩服。
这也是他心眼儿里看得起程科亿的原因。
吹着口哨溜溜达达的走到程科亿说的那条巷子，一眼就看到了那家大排档。
胖子等人正喝着啤酒吹牛逼等他来呢。
看到周旭后，胖子伸手冲着他摆了摆。
其实按照周旭的想法，应该是去瀚海酒店摆一桌的，也算是为程科亿接风洗尘，让他安心投入工作了。
但既然人家先开这个口了，他要再说去瀚海酒店，就太不地道了。
没得会让人以为，堂堂周总，要宰他那样。
周旭走进去，上下打量了下这个小店。
很干净，起码让人觉得很舒服。
周旭落座后，胖子又递上菜单：“周总，我们都是捡着好的点的，但是这家店，真心不贵，您看看，再点点儿什么？”
周旭上下扫了两眼，叫来服务员，点了几个好消化，又清淡的菜后，淡淡一笑：“麻烦这些菜先做，然后打包。”
随后，转头对胖子道：“你等会儿给程科亿家送去，他妈妈，肯定还没吃饭。”
胖子点点头，冲着周旭竖起得大拇指。
去送饭时，周旭就和小强等人抽烟喝酒吹逼比。
唯有再吹牛逼时，有烟有酒，那才叫爽。
讲完又一个想当年时，周总在一干人崇拜的目光中伸手去摸烟盒，没了。
小强挺有眼色，站起来就要出去买，被周旭按住了。
“我去，顺便溜一圈，板凳上坐的老子的屁股疼。”
说完，周旭就出去了。
到巷子口买完烟，叼上一根晃悠着从小卖部出来时，就看到胖子和程科亿从马路对面过来了。
程科亿上前一步，充满感激的对周总点点头：“谢谢周总，其实您不用特地送饭的，我妈已经吃过了。”
胖子白了他一眼：“不是，我说哥们儿，我去的时，阿姨正往粥里兑水呢，这也叫吃过了，那我……”
周总很及时的瞪了胖子一眼，让他闭上鸟嘴了。
这个胖子，其实特善良，就是特么嘴太快。
程科亿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时，周旭说话了：“行了，胖子，你先回去吧，我跟成总监说会儿话。”
胖子点点头，很识趣的离开后，周旭掏出一颗烟递给程科亿了。
程科亿伸手虚空推了下，摇摇头：“不好意思，周总，我不会。”
周旭也没强求，把烟夹在耳朵上了。
“你家，现在除了你跟你母亲，还有别的什么人？”
其实周旭这样问，是想以后给员工安排宿舍来着，胖子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塞一间就可以，但程科亿肯定会为了照顾母亲，跟他们挤在一起也不方便。
程科亿愣了下，却没急着回答什么。
半晌，才好像下定决心那样说：“我还有个妹妹，在国外读书。”
“妹妹？”
“是，是我妈捡来的孩子，比我小十五岁。”
刚才程科亿之所以会沉默，周旭也很理解，自己已经这样了，他不想让妹妹被过多的人知道，也绝对是好事。
虽然程科亿的妹妹程婉瑜跟程家半毛钱的没有，但只要姓程，外界也一样不会放过她。
周旭笑了下，拍拍他肩膀道：“你妹妹被你，保护的很好。”
程科亿苦笑了下，脸上露出一副身为长兄的担忧神色：“小妹前两天打电话说要回来的，我没让，但那孩子性格很倔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偷偷……”
他话还没说完，马路边就传来了滴滴的喇叭声响。
搞得周旭心里特烦，转身句想开骂。
靠，谁特么这样没素质时，却看到车子的窗户摇下来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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