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大哥忽然这样，您也别太难过了，身子重要。”沈敬康劝慰道。
“忽然这样？他已经想了四十年了，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死都死的这么窝囊。”老祖宗拍着桌子骂道，“我没有这么窝囊的儿子！”
沈敬远道：“娘，你别发脾气了，今天是儿子寿辰也是重阳，您老人家别伤了身体。儿子陪你饮两杯茱萸酒如何？”
“茱萸酒有什么好喝的？要喝就喝好酒，我房里有一坛子好酒，珍藏多年，让他们拿过来咱们娘两好好喝喝。”老祖宗扶了扶额上的抹额道。
“好，那儿子就等娘的好酒了。”沈敬远扶着母亲笑道，“娘，你的气色瞧着不错。”
“嗯，这个家多亏有你管着，我这才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老祖宗抓住了沈敬远的胳膊道，“我们沈家的规矩，就是为了让你这样有本事的人大展拳脚的。”
“娘，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怪？”沈敬远收起了笑容。
“老大是没用，可他始终是你大哥，你何必这样逼得他走投无路呢？”老祖宗的脸上笑意全无。
“娘，我没有逼大哥。”沈敬远耐着性子道。
“如果你没逼他，他为何要这么做？”老祖宗目光如矩，“他苟活了四十年，为什么偏偏在今天自裁了？”
“我怎么知道！”沈敬远怒道，“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在我的寿宴上做出这种事！”
“老二，当年你做了什么，娘心里清楚明白，这些年我们沈家人丁稀疏也是当年所做的事的报应。娘活了一辈子，看你们斗了一辈子，我看烦了。那家规根本不是为了筛选最厉害的人，分明是为了让整个沈家自相残杀。娘想结束这一切。”老祖宗抓紧了沈敬远的胳膊。
“你想怎么结束这些？”沈敬远的声音渐渐变冷。
“兑现承诺，将来你把沈家交给慕真，不要再生其他的是非了，我不希望有其他人来接管。”老祖宗道。
“娘，我还没死呢，你现在就着急把沈家交给他？”沈敬远的笑意里带着一股狠毒，“他一个黄毛小子，谁会听他的？”
“你当年也是黄毛小子。”老祖宗的语气变得很重，“不照样当了家。”
“那可是凭我的本事，我像他这个年纪已经战功赫赫了，他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没做过。”沈敬远冷哼一声道，“慈母多败儿，他像今天这样，全是惯的。”
“老二，你到底答不答应？”老祖宗凝视着沈敬远的双目。
“等我死了再说。”沈敬远冷冷地说道，“只要他们不反对，沈家就归他掌管。”
沈敬康和沈敬贤忙道：“我们一个只想挣钱一个只喜欢兵法，对其他不感兴趣。”
沈敬宁道：“你们对我儿子真放心，我自然也就更放心了。”
沈敬远十分恼怒，却不便对母亲发，只冷着一张脸不语。
老祖宗似乎很满意，“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她转过头吩咐丫鬟道：“送我回去，我乏了。”
丫鬟仆妇们忙上前来搀扶老祖宗，沈慕真亦上前帮忙，老祖宗抓着沈慕真的手心，冲他一笑，笑容里饱含太多情绪，老祖宗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对他道：“天冷了，晚上记得加衣。”
“老祖宗，孙儿送你回去吧。”沈慕真道。
“不必了，老祖宗那里都要腐朽了，你不该去，你该留在这里。”老祖宗松开了他的手心，在众仆妇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离开了碧海楼。
流光望着那远去苍老的身影，忽而觉得再也见不到她了。
“老祖宗，孙儿跟着你去。”沈慕真说完追了下去，他追了两步，又拉着流光道：“一起去。”
流光瞧着碧海楼内的情形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跟着沈慕真一起离开了。
女眷们陆陆续续都跟着离开了碧海楼，偌大的桌子旁只留下了几个人。一名仆妇送来了老祖宗珍藏的酒，沈敬远用力拍开了封泥。酒香四溢，沈敬远只是闻了闻，便用力摔在了地上。
酒液在地板上散开，楼下一众不明所以的宾客嗅闻着酒香便醉倒了一片。
沈敬康犹豫了片刻对沈敬远道：“二哥，还是让他们都散了吧？”
沈敬远端着酒杯望了他一眼，沈敬康便噤声不语。沈敬远看了看几位弟兄，开口道：“你们也觉得是我杀了大哥？”
三人不语，沈敬远冷哼一声道，“当年的事怨不得我，我们当时的情形根本没办法再坚持了，可是大哥呢却不敢上前，我为了我们的胜利，不得已才逼着他把位置让给了我，是我带着我们沈家人登上了那座岛，是我带着那些东西回来，救了我们沈家。你们今天一个个这样看我，好像我是十恶不赦的人一样，但是你们扪心自问，若是这么多年一直是大哥当家，我们沈家港能有今天吗？”
沈敬远似乎喝醉了，他的手指依次指着他们，“他会让你开黑市吗？他会给你买那么多兵器吗？他会让你在家里这样胡天胡地一辈子，也不会带着你出去做你该做的事！”
沈敬康赔着笑脸道：“二哥，我们没这么说，我们都知道你辛苦不易。”
“德不配位，就该早早地让出自己的位置，占着那个位置只能把大家一起往绝路上送。”沈敬远又饮了一杯酒，“你们以为我这四十年容易吗？我要为沈家港考虑，为沈家考虑，不能让二百年的过去断送在我手里。我也没杀大哥，我还栽培月芷，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栽培就栽培她，可是她自己不成器，怨不得我！为了沈家好，我殚精竭虑。”
“二哥，你别喝了。”沈敬贤夺过他手中的酒杯。
沈敬远吃吃笑了起来，“老五，你知道为什么薇芷的身体一直不好吗？因为你武功太好了，所以她不能身体好！”
沈敬贤如遭雷劈，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他失声道：“二哥，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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